绥卿心下一惊,他身上有她的血,是以不管她离开多远,他都不会不适。
他想问她何时在自己身上涂了她的血,脑中倏忽闪过他临出门时她为他整理衣衫时的动作。
难怪当时就觉得这动作过于暧昧特别,竟是为了悄悄在他身上留下这点血!
“你为何要如此做?”
这种难证摆明是对他的不信任,是以绥卿也很难心平气和地同姜念晚说话。
此时的他,已分不清是心虚还是着恼。
姜念晚但笑不语,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始终未移开过,绥卿似乎头一回感受到来自别人的压力。
他意识到自己的明知故问,有些语无伦次道:“你的血……对我有用?可是怎么会,明明昨日试过了根本不行的……”
姜念晚也不直接拆穿,闪过窗外,由正门回了屋,径直走到桌前,那里有她一早就备好的两碗水。
她咬破一点手指,让血滴在其中一只碗里,又取出琉璃瓶,将剩余的半瓶血滴在另一只碗里。
从她取出那只琉璃瓶时,绥卿的目光就死死盯着瓶子。
血滴下碗里后,他的目光便盯住了那两只碗。
起先两边的血并没有什么不同,然而很快,其中一只碗里的血开始下沉。
这正是琉璃瓶里的那些血。
姜念晚起身,走到他的面前来:“大人可看清了?”
绥卿咽了咽,饶是他不通医理,却也看出了端倪,只是一张嘴仍是硬的:“你这是什么意思?”
姜念晚便极有耐心地解释给他听:“健康人的血滴于水中,会浮于水面之上。
而疗毒走黄亦或患有喘疾之人的血滴于水中,则会沉淀碗底。”
绥卿转过身子,不再正视她,而她却拿起那只琉璃空瓶复又绕到了他的眼前,将最终的话挑明:“是以这只琉璃瓶里的血并非我的,而是大人的。
是你换了它,才导致昨夜的作。”
绥卿阖上双眼,素来杀伐决断的人一时竟有些不知如何面对眼前小娘子的质问。
“为什么?”
姜念晚的追问,在绥卿听来却是有些咄咄逼人。
沉默良久,他终于将眼睁开,转过身去与她四目相对:“没有为什么,我只是担心你言而无信,人一离开上京就不再兑现诺言。”
这个答案就让姜念晚委屈了,她拧眉道:“可我们都同生共死过了,你还不肯信我?”
“既然同生共死了你为何不肯留在上京?!”
姜念晚被他问得一怔,反应过来正要说些什么,就听门外传来裘十三急切的声音:“司尊,圣上业已起驾了!”
屋里的两个人都知时间已不能再耽搁,是以谁也没再多说什么,一前一后出了寮房,回了自己原本的位置。
回宫后,姜念晚本想找机会再与绥卿说句话,然而绥卿甫一回寝间便吹了灯,她站在廊上看着,只得再等明日。
然而到了明日一早,他又比她更早地起寝上值,她仍是没能见到他。
就这样过去三日,她竟始终未能等到时机。
其实她想告诉绥卿,即便这换血的法子能安抚住各自体内的蛊虫,那也只是一时的,因为无论再如何仔细小心,这血至多只能保存一个月。
也就是说即便她离开了上京,往后也需与他时常交换新鲜的血液才能持续安抚体内的蛊虫。
他们永远有求于彼此,她自然不能不守约,若不真心实意地为他治疗喘疾,她也会深受其累。
他的防备与担忧,完全是多余的。
可这话,她却一直没有机会说出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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