另一边。
那条巨大的裂缝深不见底,黑的没有一丝光亮,看不太真切。
“一直想问件事,”
张雪桔掏了根荧光棒,甩了甩就往下一扔,“你为什么每次出门都要戴块狗牌?”
黑瞎子出门办事的时候一般脖子上都会挂上一条银链,上边的铁牌不久前还在幻境中让张雪桔心悸不已。
男人站在她身后,隐在黑暗里,似乎这种模样才是他的常态,他就是这么一个人,安静的,潜伏在角落里,耐心的等着猎物出现。
闻言他懒洋洋的笑了一声:“狗栓牌是为了防走丢,你猜猜看我为什么栓牌?”
张雪桔刚想说他不会是路痴吧,就听见男人的声音自黑暗里传出:“以前这里是块军牌,不过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。”
脚步声由远及近,男人不紧不慢的走过来站在她身侧,高大的身躯几乎将张雪桔一整个笼罩,她甚至都能感觉这人呼出的热息。
黑瞎子插着兜,和张雪桔一块儿垂着脑袋看着坑底,荧光棒掉在了很深的地方,闪着微弱的光。
张雪桔品着他的话,突然想到什么,瞳孔缩了缩。
不等张雪桔反应,黑瞎子就替她讲出了心中的猜测。
“是收尸牌,干我们这一行的,在哪死都不奇怪,你想跟我聊这个?”
他拉着张雪桔离裂缝远了些,随即一屁股坐在地上,一手搭着膝盖,一手撑着脸笑着看张雪桔。
“总不能在外边死了还没人收尸吧,九泉之下我也不会瞑目的。”
黑瞎子语气极其轻松,似乎在说的是和他无关的事情,不,更像是在讲什么冷笑话,可是张雪桔并不觉得好笑。
他似乎对生死看得很淡,无邪一直觉得他是个很坚强乐观的人,这人就算要死也只会轻轻松松去死,寻死觅活不是他的风格。
用他本人的话来讲,就是没死就好好活着,得过且过。
但若是真的大限将至,这人也绝对不会悲伤,说不定还会笑着说要埋就给他找块风水宝地埋。
“……”
张雪桔学他盘腿坐下,闻言默了一瞬,她想说是不是死在哪里都可以,又想说要不好好活着,想了又想,才现都是些没用的废话,这些道理这人未必不清楚。
嘴张了又张,却不知道说什么,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声叹息。
张雪桔看上去有点难过,她问。
“你一点牵挂都没有的吗?”
能这么坦然的面对自己的死亡,在他漫长的生命中想来是已经成了习惯,她没有立场去诟病这是错的,或者去赞同这是对的,活的通透或许是件好事,只是她会对于这种通透感到不适应。
有时候她真的觉得,黑瞎子一身的市井气,但心却是游离在世俗之外的,他洒脱,他快活,却又在这人世间困的最久的。
他苦中作乐,他笑而不语。
他笑的时候,心底是真的在开心吗?
心中说不出的烦闷,张雪桔很想去扒开他的墨镜,看看他面上会不会有一瞬间带着泪。
可这是不可能的,这人永远不会摘下他的墨镜,就如同他摘不下那副微笑的假面。
他就算再疼,再累,也只会笑着说:我没事。
就算平日跟她插科打诨,勾肩搭背的人,也不一定能全然走进他的内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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